應高度關注強勢美元給亞洲帶來的金融風險
隨著美國經濟繼續保持強勁勢頭以及美聯儲降息前景黯淡,美元再次走強,加上美國利率長期保持高位的預期,降低了投資者對新興市場資產的需求,導致新興市場貨幣面臨貶值壓力,尤其是亞洲貨幣表現明顯。
日元對美元跌破154關口,創1990年以來新低,印尼盾跌至了四年來的最低點,印度盧比匯率創下歷史新低。韓元、泰銖、馬來西亞林吉特等正在接近此前的歷史低點。包括日本、韓國、印尼等國在內的諸多央行,開始關注并干預本國貨幣過快貶值。
美元走強后導致本幣貶值,會通過進口價格上漲引發新的通貨膨脹,沖擊經濟增長。最近幾年,雖然遭受全球疫情、地緣沖突等多重因素打擊,亞洲地區經濟始終保持較快增長,在全球一枝獨秀。因此,此次亞洲貨幣集體承壓,可能影響今年該地區的經濟運行。以日本為例,盡管日元貶值有利于出口,但其國內中小企業正遭受進口原材料成本上漲的壓力,增加了輸入性成本推動型通脹的風險,這會抑制其國內消費,同時可能被迫加息,從而引發一系列動蕩。
各國貨幣貶值后,他們以美元計價的債務負擔將大幅增加,同時疊加利率上升導致的利息支出增加,將沖擊其經濟增長與金融體系。比如2022年美元加息走強時,斯里蘭卡、埃及等國貨幣貶值后面臨債務違約問題,經濟增長大幅放緩。國際貨幣基金組織(IMF)發布的報告顯示,美元走強將導致這些經濟體資本外流、進口價格上漲、金融環境收緊等,若美元匯率上漲10%,則一年后新興國家實際國內生產總值(GDP)將下滑1.9%,對經濟的負面影響將持續兩年以上。
原本亞洲多數經濟體通脹水平回落,如果美聯儲如預期中降息,他們可以跟隨降息。當前,這些國家在面臨美國可能維持更長時間高利率水平的前提下,不敢降息,甚至可能為了避免貨幣過度貶值而加息,美聯儲降息的時間越是推遲,他們加息的壓力就越大。從美國目前公布的近期數據看,3月份美國消費者物價指數通脹數據高于預期,就業強勁,零售也高于預期,美聯儲主席鮑威爾承認,“需要比預期更長的時間”才能達到通脹目標。
自2022年3月美聯儲收緊貨幣政策以來,美聯儲經歷了激進的加息周期,目前利率處于5.25%~5.5%的23年高位。與此前美元加息周期不同的是,此輪加息至少在初期并沒有像過去美聯儲加息周期那樣,引發嚴重的新興市場危機,僅僅斯里蘭卡等少數脆弱國家出現債務違約。這與新興市場國家央行的審慎監管、外部債務水平、外匯儲備規模、經濟增長等因素有關,美元也不再有像1980~1990年代那樣大的影響力。
這也與美聯儲貨幣收緊的程度有關。雖然經歷了大幅加息,但美聯儲政策利率仍然低于泰勒規則隱含的利率水平以下,且配合寬松的財政政策,美國實際上并未陷入真正的金融緊縮狀態,這降低了資本從新興市場國家流出的壓力。在1994年美國通過加息實現強勢美元目標的過程中,美國的政策利率快速提升至泰勒規則隱含的利率水平之上,先后引發了墨西哥和亞洲金融危機。
目前,印尼、菲律賓等國因為經常賬戶赤字與通脹率較高,外債占比較多的經濟體在貨幣貶值后可能面臨較大的壓力。另一方面,強勢的美國經濟可能令美國通脹水平反彈,為了避免這種風險,恢復加息的可能性增加。就如瑞銀近日所預測的,到明年年中,美國聯邦基金利率可能達到6.5%,將政策利率快速提升至泰勒規則隱含的利率水平之上。如果出現這種情況,亞洲部分國家將面臨更大的資本流出壓力和經濟風險。
人民幣相對其他亞洲國家貨幣貶值程度更小,比如日、韓、越南等出口型國家貨幣貶值幅度過大,在全球市場會比中國企業更具價格競爭力。與此同時,各國面臨輸入性通脹后可能影響其國內消費,從而抑制對中國商品的需求,對我國出口構成潛在的沖擊。我國也應該高度關注美元持續且長期走強后給亞洲帶來的金融風險。目前,在美元走強的同時,市場對美國“硬著陸”的擔憂也與日俱增,欲尋找新的安全資產,這個時期,應該預防投機力量沖擊亞洲各類資產價格,制造經濟動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