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融時報》記者從業內獲悉，近日，人保財險、平安產險、太保產險、國壽財險、中華財險、大地保險、陽光產險、太平財險八家頭部財產險公司共同召開題為“保險向善行業同行落實中央金融工作會議精神及監管要求行業協同會”，并制定簽署《車險合規經營自律公約》（以下簡稱《公約》），這也是首次由頭部保險機構發起的行業自律公約。

據了解，此次八家財產險公司召開車險協同會，意圖在于進一步領會中央金融工作會議精神和監管要求，堅持合規經營，嚴格風險管控，并號召行業同仁加強自律規范，共同營造公平競爭、誠信經營的市場環境，為消費者提供更優質的車險服務。

今年以來，在對整個車險市場進行規范的基礎上，監管部門從“明爭”返傭金到“暗斗”給合作渠道手續費都有針對性地出臺了相關規定。

車險市場上演“明爭暗斗”

在監管部門對車險市場未曾停止的規范整治過程中，“返傭”行為雖較以往有所收斂，但仍然存在。記者在采訪中了解到，近期，多位車主在通過微信與代理人溝通車險續保時，依然會被承諾“返現金”。

“返傭”還只是車險市場不當競爭的“冰山一角”。長期以來，保險公司為獲客，會與4S店、中介、修車廠等不同第三方銷售渠道合作并給予其手續費。據業內人士透露，部分保險公司此前為了沖業績，能給到修理廠特別是4S店高達40%的傭金返點。

事實上，保險公司拼費用，不僅不會惠及消費者，反而加劇惡性競爭，阻礙行業良性、健康發展。

從實際情況來看，如果支付給中介機構的手續費突破了監管或公司規定的手續費比例，就可能會產生虛假費用。一家財產險公司車險業務人員告訴記者，有險企分支機構會將一些業務記錄為中介公司代理銷售的業務，列支手續費并支付傭金給中介機構。然后中介機構留取部分開票費用，將剩余傭金返還保險公司，從而套取費用覆蓋無法入賬的“給予投保人額外利益”和超額手續費。

一份保險行業交流數據顯示，車險手續費提升，導致今年上半年車險行業綜合成本率上漲。2023年上半年的車險行業綜合費用率平均值為27.85%，比2022年同期平均值高出1.13個百分點。此外，車險行業綜合成本率逐步攀升，2023年6月達到97.88%，較2022年同期高出1.23個百分點。眼下臨近年終關鍵節點，車險手續費又有抬升之勢。根據行業交流數據，截至10月底，行業車險綜合成本率已經達到98.8%左右。

保險公司經營車險的目標肯定是保利潤。行業分析人士認為，因為隨著今年新冠疫情后出行量恢復，車險出險率同比已有所增加。而渠道端的高手續費，意味著險企的保費收入大打折扣。一旦產生較多理賠，可能導致車險承保虧損。從上半年數據來看,車險實現承保利潤為86億元，比去年同期的128億元下滑了41億元，降幅達到33%。這也說明，各財產險公司必須要在管控手續費率方面下更多功夫。

八家險企主動倡導公平競爭

11月17日，人保財險、平安產險、太保產險等八家財險頭部機構召開了車險協同會，制定并簽署《公約》，承諾與會公司各級分支機構嚴格自律，共同遵守國家有關法律、法規，共同維護車險行業信譽及市場秩序，共同營造規范有序、穩健經營的車險發展生態，在行業中樹立合規經營的良好典范，促進車險行業持續、穩定、健康發展，切實保護好消費者的合法權益。

據記者了解，《公約》共五章十八條，包括總則、自律原則、自律規范、公約規范和附則。明確三大原則：依法合規原則、最大誠信原則和公平競爭原則，規范當前車險市場秩序。

自律公約要求簽約公司必須嚴格執行“報行合一”，指出“簽約公司應在符合報批報備車險條款費率監管要求的前提下，根據各自經營情況，充分開展市場競爭，給予消費者更多的自主選擇權”。

在增值服務方面，《公約》明確，不得通過返還或贈送現金、預付卡、有價證券、保險產品、購物券、實物或采取積分折抵保費、積分兌換商品等方式，給予或者承諾給予投保人、被保險人保險合同約定以外的利益。

此外，與會公司還向財產險行業各主體發出《自律倡議書》，號召行業全體同仁堅持一切工作以社會和人民的需求為出發點，推動全行業發展向善向上，公平參與競爭，共同維護良好的車險市場秩序，為增強人民群眾獲得感、幸福感和滿足感貢獻車險方案。

除車險經營主體的自律行為，今年6月以來，監管部門在車險綜合改革取得階段性成果的基礎上，3個月內連續發布兩份針對車險市場的重要文件。

其一，監管部門在今年6月發布《關于規范車險市場秩序有關事項的通知》，強化動態回溯監管，要求針對回溯發現商業車險自主定價系數、車險手續費率出現較大偏離的機構，要及時責成其進行風險糾偏，涉嫌違法違規的，要依法依規嚴肅查處。

其二，今年9月底，金融監管總局下發《關于加強車險費用管理的通知》。要求全面加強車險費用內部管理，持續健全商業車險費率市場化形成機制。其中，在全面加強車險費用內部管理方面，劃定“不得以直接業務虛掛中介等方式套取手續費”等紅線。

就在金融監管總局出手之后，各地監管局也開始重拳出擊車險亂象。全國大部分省份均已下發相關要求，并通過對暗訪、巡察、調研等方式落實政策。有地方為查處車險返現亂象，甚至鼓勵車主舉報，獎金金額不低于當年商業車險總保費。

車險高費用競爭如何根治

自2020年9月19日《關于實施車險綜合改革的指導意見》正式實施至今，車險綜合改革已走過三年多時間，“降價、增保、提質”的階段性目標全面達成，“鞏固、優化、創新”工作目標持續推進，不少車主獲得了實實在在的改革紅利。

今年年初，在車險綜合改革的基礎上，原銀保監會進一步擴大車險自主定價系數區間，并于5月起開始在各地推行，車險“二次綜改”落地。而隨著自主定價系數范圍擴大，財產險公司的定價自主權得到進一步釋放，在一些沖業績的關鍵時間點，車險手續費惡性競爭現象仍然會周期性上演。

接受《金融時報》記者采訪的業內專家普遍認為，車險產品與服務的同質化，是造成市場價格競爭的根源。中央財經大學副教授劉春生就表示，車險產品同質化嚴重，保險公司缺乏差異化競爭優勢，只能通過價格戰來吸引客戶。車險行業缺乏創新，保險公司難以通過創新產品和服務來提高競爭力。

“想要根治車險高費用競爭，就要加強對車險市場的監管力度，嚴厲打擊低價競爭等違規行為，維護市場秩序。鼓勵保險公司進行產品和服務創新，提高差異化競爭優勢。保險公司還可以通過優化成本結構，降低理賠成本和銷售成本，提高盈利空間。”劉春生說。

還有業內專家表示，車險市場不正當競爭行為的根源仍在于保險公司的發展目標和考核導向上。基層人員的業績壓力，往往來源于以保費論英雄的經營思路及規模考核的“緊箍咒”。

因此，財產險公司應進一步優化考核機制，降低保費規模、業務增速、市場份額的考核權重，不斷減少對盲目拼費用、比價格等粗放式競爭模式的依賴，加快向提升服務質效轉型。特別是大型財產險公司，要切實發揮好頭雁示范作用，帶頭維護良好的車險市場秩序，嚴禁開展不正當競爭。

面對競爭愈加激烈的車險市場，中小險企突圍則更加舉步維艱。對此，車車科技CEO張磊建議，在同質化的車險市場中，中小險企關鍵是找準自身定位。一要專業化，打造更多細分領域的優勢；二要精細化，加強內控、優化成本控制；三要特色化，做好車險本身的保障和服務創新，同時開拓非車險市場，培育自身優勢。（戴夢希）